050313

没有简介

破茧高飞

 wheesa1w+预警

 主小丁视角预警

 第一次主写2yg

 如有不妥还请轻拍



       三月的天到底还是短了一些,刚刚六点钟的样子天色便已半黑。文星伊腾出一只手摘下太阳镜放到了储物盒里,如果不是突如其来的会议,估计她早已到达了仁川机场了。

  今天是辉人回来的日子,文星伊照例要做接她回家的人。

  丁辉人,女孩就像她的名字一样,活得犹如一阵风,从不肯在一个地方多做停留。因此她在首尔的那间小小的公寓基本上是常年吃灰的状态,如果没有文星伊隔三差五去清扫一番,屋子估计早就沦为了灰尘们的沙龙胜地。

  每一次文星伊点开INS就会发现丁辉人不是在亚德里亚海湾欣赏日落就是背着画夹挎着相机在布拉格广场前笑得一脸阳光。总之,一切有关自由有关艺术的词藻用在她的身上都不会显得突兀,反而会愈发相得益彰。在文星伊的眼里,丁辉人就像一只斑斓的蝶,一直以梦幻一般都方式感知着这个世界。

  赶到机场时天色已经全然黑了下来,文星伊迈起长腿三步并做两步直接走向那家熟知的咖啡馆,不出意外的,她在哪里找到了正在喝冰镇饮料的丁辉人。有时候,两个人的默契真的无需多言。

  “开会,来晚了。”说着文星伊拿走了丁辉人手里的柠檬饮猛吸了一大口。

  双倍浓缩的柠檬汁入喉,立时间文星伊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酸得拧了个劲儿。

  看着文星伊龇牙咧嘴的模样丁辉人忍不住表演了一下她经典的阿加西笑声,当注意到周围人的目光后小孩儿立刻有点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

  文星伊翻了个巨大的白眼然后坐到了丁辉人的对面。

  “怎么突然回来了。”

  “就想你了呗。”说着丁辉人把桌上的另一杯草莓汁向前推了推。

  “少来。”文星伊拿起桌子上的草莓汁小心翼翼地嘬了一口,还好,味道没有那么酸。

  “我给你带了好东西。”说着丁辉人拍了拍身侧的手提袋,“明天不用上班吧?”

  小孩的心思一点儿不难猜,当听到“明天不上班”这几个字眼时,文星伊对这个“好东西”是什么心下就已经了然了。

  “明天休息。”文星伊抬头看了看丁辉人,“回家叫肥肠?”

  “正有此意!”提到肥肠的一瞬间小孩的眼睛立刻放出了光芒,这种狂热的喜爱让文星伊不止一次的怀疑丁辉人回国的原因只是为了肥肠而已。

  两个人起身整理了一下辉人带回来的随身物品,不多,一只手提袋,一个行李箱,还有一直跟着她“流浪”的Como。

  不过准确点来说,Como不应该算作随身物品,它是丁辉人最好的旅伴。Como一直安静地睡在宠物袋里,这么多年陪伴着丁辉人到处旅行,它甚至比自己的主人更适这种应倒时差的生活。

  它陪着丁辉人去过南美的大牧场,吹过印度洋上的海风,虽然托运的费用昂贵了一些,但是Como陪在身边所带来的安全感和归属感是多少金钱都无法买来的。

  丁辉人起身背上宠物袋,轻微地摇晃使里面的小猫将眼睛掀开了一条缝。透过袋子上的透明窗,文星伊看到Como不满地打了个哈欠然后又闭上了眼睛继续睡去。

  文星伊拉起一旁的行李箱,很轻,没装什么东西的样子,一看就是常在旅途之人的物品。跟上丁辉人的脚步,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咖啡馆。

  夜色下,奔驰车载着久别归来的人一路向市区飞驰。文星伊一手把握着方向盘,一手点了开车载音乐,听到一半的《i  miss  you》从音响中倾泻而来,为整个夜晚增添了一抹温柔的色彩。

  丁辉人安静地望着窗外,看着那些看得清与看不清的景物在自己眼前一闪而过最后消失不见。耳畔的音乐很适合这种夜,收音机里感性的女声犹如在缓缓讲述着一个个旧日里的故事,窥探着听歌人记忆最深处的秘密。

  不知想到些什么,小孩轻轻叹了口气,她就是这样一个随性而又感性的孩子。

  文星伊一直是个细心的人,察觉到小孩的情绪,于是按下了方向盘上的切歌键。

  “快到了,点餐吧。”转过弯文星伊看了看还在摆弄手机的丁辉人。

  “进隧道前我就已经点完了哦。”小孩举起手机调到订单界面向着文星伊摇了摇,那种得意的小表情替代了刚刚的坏情绪,那种等待夸奖的小目光简直和某种犬类的幼崽无二无别。

  文星伊突然想起有个人曾说过,辉人呐连攥紧的小拳头都十分可爱。文星伊笑着摇了摇头,然后继续盯着前方的路。

 

  不得不说,丁辉人对于肥肠送达的时间算得也是一如既往的准确,哪怕她常年身在国外。两人进屋刚把所有东西安置好外卖就按响了门铃,这种程度的了解简直可以被称为肥肠宗师了。

  两个人洗了手在小茶桌前面对面坐好,肥肠和辣鸡爪在桌子上蒸腾着热气。一瞬间文星伊有一种错觉,就好像回到了大学时代两个人搬着小地桌偷偷摸摸在寝室里煮拉面日子。

  丁辉人从手提袋里拎出两瓶红酒,果然,文星伊的猜测没有错。一人一杯,红色的液体在灯光的照射下闪着诱人的光泽,葡萄酒的香醇不一会儿便充盈了小屋的每一个角落。

  “红酒配肥肠,来吧。”文星伊看了看桌子上这种奇怪的搭配笑了笑,然后向丁辉人故作深沉地举起了高脚杯。

  “Cheers。”丁辉人也举起杯子装作优雅的样子向文星伊回敬。

  片刻,两人同时被对方那种假模假式的样子逗得哈哈大笑,果然狐朋狗友在一起正经不过两秒。

  文星伊放下杯子向碗里捡了一只鸡爪然后开始埋头苦吃,下班到现在还没有吃过饭的她确实有些饿了。

  “说吧,怎么突然回来了。”文星伊一面与碗里的鸡爪做着斗争一面寻询问着丁辉人。

  多年的相处,对于丁辉人文星伊是再了解不过的,小孩的每一丝情绪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丁辉人的脸颊被肥肠撑得鼓鼓的,猛嚼了几下后才勉强可以开口说话。

  “我要是不回来你说不定就得去捷克参加我的婚礼了。”

  “咳咳。”不知是被鸡爪辣到还是被小孩的话震惊到,文星伊呛得脸色通红。

  “我认识了一个波兰族的女孩儿。”丁辉人抽出几张面纸递给了文星伊,“后来她一路从乌克兰追我塞尔维亚。”

  “那你怎么没答应人家。”文星伊接过纸巾擦了擦嘴角然后赶紧拿起酒杯喝了一口。

  文星伊的问题丁辉人也问过自己很多次。那个女孩很漂亮,有一双淡蓝色的眼睛,喜欢开车兜风,喜欢到处旅行。无论从哪个方面看来,她都和自己是那么相配,和她在一起也许会是个很好的选择。

  但是感情这种东西是最没有道理可讲的,虽然女孩方方面面都那么的优秀,但是她终究不是丁辉人想要的那一个。

  所以当女孩在那辆橙色轿跑上拿出戒指对着丁辉人说出“ Would you like to be my girlfriend?”的时候,她果断地拒绝了女孩的告白,出于对女孩的尊重,也出于自己的尊重。

  “我们不合适。”丁辉人嚼了几下然后又为自己倒了半杯红酒。

  “比红酒搭肥肠更不合适么。”其实丁辉人心里怎样想的文星伊都明白,不过有些事,看破,不说破。

  文星伊知道,小孩心中一直有一个结无法解开,只要那个结还在,丁辉人就永远没有办法走出她为自己磊砌的迷城。

  就像是电视剧里才会有的情节,小孩有一个如梦魇一般存在的生父。

  在丁辉人的记忆中,离异后的妈妈带着她辗转过很多地方,但是无论母女两人走到哪里那个人都会找到他们的踪迹。有的时候是赖在院子里的一通谩骂,有的时候是跑到自己的班级门口耍的一场酒疯。再到后来,那个人甚至在欠下高额赌债后留下母女俩的地址,那些讨债人堵在家门口时的样子是丁辉人一生都忘不掉的噩梦。

  总之,那个被称之为父亲的人成为了她生活中一个无法预知的存在,每当她鼓起勇气努力生活的时候他总会突然的出现,然后轻而易举的击碎她精心修补好的自尊心,打破她对未来所有的幻想。

  因着那样一个父亲的存在,小孩在某些方面有着自卑而又敏感的一面,也因着那样一个父亲的存在,在从前的许多年里她都无法相信爱情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她无法想象当年那个人是用怎样的伪装将母亲骗入了编织好的陷阱,即使如母亲般聪慧的女人也会在那些甜言蜜语中迷失了方向模糊了一个人的本性。

  所以爱情对于她来说是一直一个令人敬而远之的东西,但是直到遇见了安惠真,那从前的许多怀疑与许多原则便都做不得数了。

  那一次,小孩以为自己看到了春天。

   

  那是大三时的一次部门联谊,丁辉人对于联谊本身并没有对少兴趣,但是当听到文星伊说联谊的地点定在新开的那家网红居酒屋后丁辉人的热情一下就高涨了起来。

  燥热的夏夜,刚刚从社团活动中抽身的丁辉人姗姗来迟。在众人的起哄下,小孩爽快地饮尽一杯烧酒,抬眼间一个眉眼簇着一丝慵懒的女孩儿就那样进入了视线。对视的一瞬间,丁辉人感受到了自己不受控制的心跳。是酒精的作用还是心动使然?亦或只是直白的见色起意?总之小孩感受到了一种以前从未有过的情绪。

  两个人坐在酒桌的对角,和风的音乐点缀着空气中躁动的气息,她们就那样隔着人群对望着,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她们无关。丁辉人的眼神赤裸裸地打探在安惠真的身上,从上到下放肆地游走着。对方倒也坦然得很,用着同样的目光回敬着丁辉人。

  一旁的文星伊用手肘轻轻推了推她,“眼睛快粘到人家身上了。”

  “你认识她吗?”丁辉人将头向文星伊耳朵边靠了靠,眼睛还是停留在女孩儿的身上。

  “安惠真,政法学院的外联部长。追她的人可多哦。”文星伊一边说着一边又为自己续上了半杯烧酒。

  “放心,她是我的了。”说着小孩给了文星伊一个自信的wink。

  不知为何,初见的第一眼丁辉人就被安惠真深深地吸引,而且直觉告诉她那个人一定跟她有同样的感受。

  “哦?”这倒是颇令文星伊感到惊讶,毕竟这么多年来这是丁辉人唯一一次主动出击,而且竟还是这样信心满满。

  事实也确实如丁辉人预言的那般,几轮游戏下来,安惠真便拿起酒杯踱到了她的面前。

  “Hey,做个朋友吧。”安惠真向坐在文星伊身边的丁辉人举了举自己手里的酒杯。

  安惠真的语气不紧不慢,跟整个人的气质一样有些慵懒。红色的唇翕合之间好似在吐露着什么令人无法抗拒的咒语,黑色的长卷发垂在一边,仿佛每一根发丝都在张扬着一种致命的诱惑。

  丁辉人歪起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人,仗着几分醉意,她起身接过安惠真喝过的杯子将剩余的酒一饮而尽,然后却转过身对着她晃了晃食指留给她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丁辉人想要的,可不仅仅是朋友。

  一瞬间整个酒局都哄闹了起来,起哄声口哨声不绝于耳。尤其是和安惠真同院系的几个男孩女孩,喊得最为起劲,因为他们几乎从没见过哪个人能拒绝得了部长的魅力。

  安惠真勾起嘴角笑了笑,拿起桌上的酒瓶将杯子倒满,陪饮一杯后很自然地坐到了丁辉人的身边。也许别人看不出丁辉人的此中深意,但是两个人的一来一往之间早就已将对方心思揣摩得了然于胸了。

  不知是哪个人的提议,酒过三巡后一群人又开拔奔向了练歌房。不得不说KTV是个好地方,幽暗的环境加上音乐的鼓噪简直是联谊者的天堂。刚刚席间互有好感的几对男男女女已经悄没生息地挨到了一起,隐没在了明暗交错的光影中。

  婉拒了一个男孩儿递过来的麦克后,文星伊找了一个人比较少的角落坐了下来。其实她和丁辉人一样,对联谊的终极目的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她只是比较喜欢朋友间聚在一起的热闹感觉。

  丁辉人不知从哪儿挤了过来伸手环住了文星伊的脖颈。

  “那边那个男孩一直在偷偷盯着你看。”烧酒和果汁混合在一起的味道喷薄在文星伊的耳边有点让人有点痒痒的。

  文星伊抬眼向丁辉人意指的方向看了看,一个男孩立刻拿起酒杯喝了一口然后匆忙地加入旁边人的对话。

  “你知道,我对这样的小男生没有什么兴趣的。”

  “知——道,”小孩故意拖长了声音,“你在等你的漂亮姐姐。”

  丁辉人将头靠在文星伊的肩膀上,张开手去抓那些从天花板上投射下来的光线,那些五彩的的光斑星星点点地落在小孩露出的半截小臂上,仿佛雕刻出一朵朵绚烂的小花。

  “有人给你的'朋友'敬酒了。”文星伊按住丁辉人到处乱抓的小爪子然后向不远处努了努嘴。

  丁辉人抬起头环视了一圈儿果然看到几个男孩女孩围在安惠真的身边。

  “哦?要听歌么?”丁辉人转了转小脑瓜然后拿起刚刚文星伊放在一旁的麦克起身走向了点歌屏。

  不得不说丁辉人确实有一副天生适合唱歌的好嗓音,没在高中毕业后去做个歌手应该是韩国乐坛的一大损失。

  一句唱完,刚刚还在各自谈天喝酒的男男女女便都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个唱起歌来自带混响的女孩儿所吸引。待到反应出是朴振英的《你妈妈是谁》时底下彻底沸腾了起来,甚至响起了几声口哨。躁动的人群跟着丁辉人的节奏摆动着,而小孩的眼里只看得到安惠真一人。

  一曲终了,安惠真放下手里的半杯果汁,然后向丁辉人勾了勾手指,示意她交出麦克风。

  《别给我》撩人的前奏一出,刚刚热烈的氛围瞬间便笼上了一层微醺。安惠真性感又带着慵懒的嗓音缓缓爬进人的耳膜,躁动的人群安静了下来,男男女女又都缩回到了属于自己的角落静静地聆听着这首令人迷醉的歌。

  文星伊觉得,安惠真虽然在唱着“请别给我酒”,但是她的每一个眼神与动作好像都在示意着丁辉人“请再来和我喝一杯”。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丁辉人和安惠真便一前一后离开了房间,待到酒局将散两个人才又一起从外面回来。

  喝了酒的男人都一个样,喝了酒的女人也是如此。

  后来,两个人很快的走到了一起,也许是天生的缘分使然,她们就好像磁铁的两极一般,截然不同却又彼此紧紧相吸。

  那时候,安惠真在没有课程和活动时一定会跑来陪着丁辉人上课,她就只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小孩构图看着小孩将一件又一件作品涂上灵动的色彩。能陪在小孩身边就会让她感到很开心。当然,偶有空闲时丁辉人也会跑去安惠真的班上,但是她能做的就是在安惠真身边老老实实安安静静的睡上一觉。

  再后来,她们一起去日本旅行,一起打造情侣戒指,一起筹划未来,一起唱过很多的歌,牵着手走过很多的路。

  

  在最好的年纪遇到最好的人,人生能有什么是比这更幸运的事呢?

  

  但是人世之间,诸事难有完全。其实文星伊曾不只一次的想,如果没有丁辉人父亲的那件事情,也许小孩会和安惠真好好的走完这一生,只可惜这世上没有那么多的如果当初。

  父亲的突然出现对于丁辉人来说无异于一记晴天霹雳,就像旧日的梦魇重现,再次打破了她宁静的生活。

  但是事情就是那样发生了,丁辉人甚至不知道他从哪里得知了自己的学校更不知道他是怎样找到了自己的住所。那个人在所有人的面前控诉着她的不肖但是却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只字不提,言语间的跋扈与丑态仿佛只有在电影艺术中才可以见得到。

    那天的最后以文星伊拨通了报警电话而做了收场,对于有过不良记录的人来说还是这一招最为有效。

  原来该来的总还是会来,人的宿命很难更改。

  也许是几年的平静让小孩慢慢卸下了心里的负担,也许是安惠真的出现使她勇敢的迈出了那一步。但是随着父亲的再次出现,眼前的一切美好又化作了一地碎片。旧日的惶恐袭来,小孩很不容易才敞开的心门又紧紧地关闭了。

  她无法接受自己有这样一个父亲,无法接受父亲以这样的形象出现在自己最爱的人的面前,无法接受他再次夺走自己来之不易的美好生活,更无法接受在未来的日子里安惠真可能也要陪着她接受这种无休止的煎熬。

  所以随着那个人一起被赶走的还有安惠真的爱情。

  丁辉人说出分手的那一晚,安惠真在小孩的宿舍楼下等待了一整夜。

  她怎么会不了解丁辉人的心思呢?她愿意陪着她一起走下去愿意陪着她慢慢抚平心里所有的创伤,她从不介意丁辉人父亲的事情,她爱的只有她,她的眼里也只有她。但是小孩没有给她表明心迹的机会,留给她的只有一扇禁闭的门。

  那一晚,两个人一个坐在冰凉的地板上发呆,一个在微凉的夜色中苦苦等待。

  也许是害怕自己的反悔,没过几天丁辉人便乘上了回全州的客车,借着实习的名义离开了这个承载着她最美好与最糟糕的回忆的地方。

  巴士的引擎缓缓启动,丁辉人从车窗里向一直站在那的文星伊挥了挥手,转过弯,眼泪不受控制的滑落了下来。

  对于安惠真,文星伊一直都和她有着联系。丁辉人走后两个人空闲时偶尔也会坐在一起吃吃饭聊聊天,只不过文星伊觉得这时的安惠真消沉了很多,不见了之前的光彩。

  她们最后一次见面是毕业的前一晚,两个人在文星伊的寝室里聊了很多。安惠真就一直坐在文星伊对面的那只垫子上,因为那里曾是丁辉人最喜欢坐的地方。

  “真的没想到你最后应聘了老师的职位。”安惠真对于文星伊的这个决定确实是有些意外的,因为在她的眼里文星伊不是那种喜欢被约束的人。

  “先做一阵试试看吧。”文星伊拍了拍身旁的糖葫芦抱枕,然后将它放在了两人中间那个空空的垫子上。

  其实文星伊选择这份工作并没有太在意是不是适合自己,她只是想体验一下生活,算是全了自己旧日的一个情结而已。

  “你呢,确定要去澳洲了么。”

  “嗯。”安惠真看了看丁辉人空空的床位,然后低头摆弄起自己刚刚做过的指甲不再讲话。

  那里,原来是两个人曾经约定好要一起去的地方。

  “那你有没有……”话说到一半,文星伊突然觉得不知该不该再问下去,索性便收了声。

  “我发了讯息给她。”安惠真依旧低着头,垂下的长发在脸上投出淡淡的阴影。

  看着安惠真的样子文星伊知道她依然没有等到小孩的回答。

  “我会等着她的,直到她走出来的那一天。”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安惠真依旧没有抬头,但是文星伊好像看到了一颗珍珠滑落在了她浅灰色的卫衣上。

  走廊里传来了其他寝室饮酒告别的喧闹声,那是属于别人的美好而又躁动的青春。

  仔细回想一下,那次一别,到今天竟然已有四五年的时光。

  “hey,在想什么。”丁辉人的爪爪在文星伊的面前晃了几晃,“吃饭都一点都不专心。”

  回过神来的文星伊看着丁辉人的小肉手在自己眼前舞来舞去不由得笑出了声响。

  “我在想,要是再有点烧酒就更好了。”

  “看来我这一千多美刀的罗曼尼还是入不了您老的法眼啊。”说着小孩起身从前冰箱里拿出了两瓶大鲜,是上次她和文星伊剩下的那两瓶。

  文星伊接过酒瓶仔细看了看生产日期,然后拧开瓶盖为自己和小孩各倒上了半杯。

  “嗯,这回味道就对了。”文星伊咂了咂嘴巴感觉味道十分不错,“其实人生啊就是这样,罗曼尼虽然好但是总没有烧酒与肥肠相配。”

  “好好好,您老说得都对,小人敬您一杯。”说着小孩拿起酒杯好似在演宫廷剧般将杯子举过了头顶。

  “勉为其难,跟你喝一杯吧。”说着文星伊还给了小孩一个平身的动作。

  也许是酒逢知己千杯少,也许是烧酒和红酒的混合威力太强,两个女孩很快便从微醺喝到了酩酊大醉。刚刚睡醒的Como从笼子里踱出来,围着相对着傻笑的两人转了几圈后乖乖地趴在了丁辉人的身边。

  丁辉人打开手机的音乐APP,那首文星伊听过无数次的《By your side》的旋律再次响起。

  那是小孩的妈妈曾唱给小孩的歌。

  上天其实是眷顾着这个他遗落在人间的天使的。虽然她有着那样一个父亲,但是同时她也拥有着这个世界上最好的母亲。

  文星伊曾见过丁辉人的妈妈,漂亮大方,是那种气质胜过外表的美丽女人。所以在见过小孩的妈妈后文星伊才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丁辉人会有着那样好的艺术品味。

  如果说父亲是那个一直将丁辉人拖向深渊的人,那么母亲就是那个一直保护着她拥抱着她让她相信这个世界依然是那样美好的人。可以说,丁辉人性格里的那份温暖与坚强全都来自于一直守护着她爱着她的妈妈。

  文星伊起身到丁辉人的身旁坐下,伸开手臂小孩就自然的靠了过来。

  “想妈妈了?”文星伊轻轻拍了拍小孩的肩头。

  “嗯。”丁辉人将头靠在文星伊的肩上,这么多年她一直觉得文星伊的怀抱是这世界上最温暖的所在之一。她和安惠真分手的那一晚,文星伊就是像这样默默地陪着她坐了一整夜。

  “回去看看吧。”

  一旁的Como支棱小脑袋看看靠在文星伊怀里的丁辉人,喵了几声后凑了过去轻轻舔了舔小孩的手背。丁辉人顺势摸了摸Como毛茸茸的脊背,毕竟小猫这么听话的时候可并不多见。

  “已经告诉妈妈了,明天就回。”

  小孩伸手拿过外卖袋子里的热敏纸小票,低头摆弄了一会儿后一只精致的纸船出现在文星伊的眼前。文星伊真的不得不感叹,喝了这么多酒之后小孩的手居然还这样听使唤。

  “看,白帆船。”丁辉人将纸船放在掌心小心翼翼的捧着,好似真的在怕这只船被风浪掀翻。

  “可是它并没有帆啊。”文星伊忍不住逗弄着一脸认真的小孩。

  “我说有它就有,”小孩用掌心托着纸船从左划到右又从右划到左,“看,它可以带着我去任何的地方。”

  “还没走够么?所以还想去哪里呢?”

  “墨尔本。”小孩一边低头摆弄着纸船一边用细不可闻的声音呢喃着。

  那是一个丁辉人在梦里去过无数次的地方。

  文星伊摸了摸小孩的头顶,“想去就去啊,去坐真正的白帆船,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小孩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将纸船放到了桌上。

  丁辉人的结,只有她自己才能解。

  夜色渐渐深了,小区里传来几声犬吠的回鸣,均匀的呼吸声传来,小孩就这样趴在文星伊的肩头睡着了。

  次日的清晨,刺眼的阳光唤醒了睡在地板上的两人,还好屋子里的空调一直在恪尽职守地运作着,不然一夜下来两个人恐怕都得着凉感冒。

  洗漱好之后丁辉人简单地收拾一下昨夜的残局。其实也并没有什么太多的东西,只几个餐盒并几只空酒瓶而已。

  拾起地毯上那只小小的纸船,丁辉人的动作迟滞了那么几秒,然后终是将它扔进了垃圾袋中。文星伊看在眼里,小孩起身去厨房后,她从袋子里拿出了那只沾了点点红酒渍的小物件然后将它偷偷摆放在了角落里的置物架上。

  由于昨天晚上喝了酒的缘故文星伊没办法再开车,于是两个人收拾好了便一起乘坐地铁前往了客运站。天气很好,小孩的心情看起来也还不错,去客运站的一路上都有说有笑,看到小孩开心的样子文星伊的心情也跟着也轻松了很多。

  丁辉人不记得这是文星伊第几次来送她回家,一如她也不记得文星伊究竟去机场接过她几次。在丁辉人的世界里,文星伊俨然已成为一个家人一般的存在,是那种可以不用把感谢挂在嘴边的人。从巴士的车窗向外望去,文星伊依然站在那个她经常站着的地方,小孩向窗外挥了挥手,客车渐渐驶离了站子。

  回全州的三小时其实还算好过,对于本身常在旅途的丁辉人来说并不算难熬。再加之昨夜喝了些酒,在车上睡了一小觉后人便已到了全州的境内。

  走出客运站,丁辉人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那里等着自己的妈妈以及在旁边为妈妈撑遮阳伞的叔叔。小孩其实很羡慕妈妈,因为妈妈比自己勇敢得多,永远不会缺乏去追求美好生活的勇气。

  叔叔开着车,一家三口向家的方向驶去。此刻丁辉人觉得自己真的是很幸福的,因为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有人风雨无阻的在等待着自己。

  一起吃过晚饭后,叔叔便很自觉的独自出门散步去了,留母女两人在家聊聊女孩子们的话题。丁辉人和妈妈一起窝在沙发上一边看着电视一边聊着些

  “所以下一个摄影展的主题有想好吗?我很喜欢你之前的那一期的概念。”说着妈妈剥了一只橘子塞到了小孩的手中。

  “还没有什么头绪,过几天再说吧。”丁辉人接过橘子放了一瓣到嘴里,很甜,不愧是妈妈挑选的水果。

  “前几天我收拾了一下仓库,发现了许多你以前的画,”妈妈拿起纸巾擦了擦手,“我把它们简单的清理了一下,你要不要看一看,也许会给你带来些灵感。”

  “哦?”丁辉人倒是想不起来自己还在家中放着什么旧日的画作,不过看着母亲的样子似乎值得一探究竟。

  “Let`s go!快让我欣赏欣赏丁大师年少时的作品。”

  看着女儿一脸调皮的模样母亲忍不住回过头来用手轻轻点了点丁辉人的额头,“你哦。”

  阁楼里每一样东西都被妈妈摆放得整整齐齐井然有序,包括那把十多年前的旧吉他居然还一尘不染的立在墙角。角落里,几幅油画被妈妈用洗干净的旧床单罩了起来,小孩走到那里,轻轻掀开了那块淡蓝色的布,一张熟悉的面容出现在了眼前。

  那是丁辉人日夜都在想念着的一张脸,那道眉,那双眼,包括脸颊侧面的那颗痣,丁辉人都曾在心中将它们无数次的描绘再描绘。

  “妈,你从哪儿找到这些画的。”小孩用手指轻轻抚摸着油画的边框,就好似在抚摸着那女孩的脸颊。

  “当年你把这些画完的画扔了垃圾桶旁,你叔叔觉得可惜便捡回来收在阁楼里了。”

  妈妈拉着小孩的手,牵着她走到阁楼的楼梯间坐下。

  “很早就想拿给你看的,但是这些年聚少离多,一直都觉得没有什么合适的机会。”

  丁辉人的妈妈虽然不知道画中的女孩是谁,但是她可以从画里感受到女儿对画中人的思念。画纸是一个画家倾诉情绪的最好聆听者,那每一笔勾勒和每一道色彩都是执笔者的情感寄托。

  “我不知道你和这个孩子之间有着怎样的故事,但是妈妈觉得能让你念念不忘的人一定也是一个像你一样好的小孩。”

  丁辉人抿了抿唇没有说话,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向妈妈说些什么。

  “我希望你可以勇敢一些,有时候向前一步并没有那么难。”

  “我,很努力的向前走了,但……”小孩搓了搓手然后有些无望地抬起头望着头顶的天窗。

  “那你没有后悔吗?因着一点点的伤痛然后拒绝了这世界上所有的美好。”妈妈也顺着小孩的目光向上看去,透明的玻璃窗外一轮弦月挂在夜空闪耀着,小小的阁楼里被撒下一地银灰。

  丁辉人怎么会不后悔,离开安惠真后的每一天她都活在这样的情绪之中。

  

  见小孩不再说话,妈妈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我觉得,人的一生很漫长,所以没有必要为那一点糟粕之事而放弃自己的幸福,那些都只是我们漫长生命中的一段插曲,这支曲子真正的旋律是怎样,还要靠我们自己来弹奏。但人的一生也很短,有时候有的人错过了可能就是一辈子了。”

  丁辉人偏过头来看着妈妈的侧脸。月光下,母亲眼角淡淡的细纹组成了一种充满艺术感的纹路,那里夹杂着岁月也夹杂着豁然与超脱。

  “我希望有一天你的旅行不再是为了逃避而是真的在追求自由与美好,也希望有一天你的笑意不再是为了宽慰别人而是真正因为这个世界而感到开心和快乐。”

  丁辉人的母亲将女儿看得透彻,她可以一眼看穿小孩所有的伪装。如果说在文星伊面前丁辉人还可以勉强笑着支撑,那么回到家后所有的逞强就都在妈妈温柔的话语中土崩瓦解了。被说中了心事的小孩鼻子有点酸,心底有一些情绪在缓缓向着眼眶翻涌。

  妈妈将丁辉人搂在怀里,用手轻轻拍打着她的背,就像小时候坐在床边为她讲故事哄她入睡时一个模样。

  “孩子,记得,你的名字里有一只鸟,它的意义是翱翔。”

  那天夜里,丁辉人失眠了。闭上眼,脑海中都是安惠真的影子。

  她蹑手蹑脚地从房间里走出来再次登上了阁楼。月光透过天窗洒在地面,她就静静地坐在安惠真的油画像前。

  忽的一声,一只未知名字的小鸟乘着清晖落到了天窗上,尖尖的爪子在玻璃上踩出“哒哒”的声响。

  丁辉人抬起头看着那只鸟儿,那只鸟儿也歪着头向下望。一人一鸟在月色下对视着,仿佛是两个多年未见的老友在相互倾诉这些年的过往。

  似是停歇得足够久了,有着红色尖喙的鸟儿扑了扑翅膀,又趁着夜色飞向了它想去的地方。

  回过头来,丁辉人从睡衣的口袋里摸出了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是凌晨两点半整。她打开KK给文星伊发了一条消息:下一个展子的主题想好了,就叫——破茧高飞。

  三天后,丁辉人告别妈妈登上了返回首尔的大巴车。小孩好像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如此期待着下一段旅程的开始,现在的她恨不得像那只小鸟一样肋下生出一双翅膀来,能够带着她赶快飞回首尔带着她赶快乘上那艘白帆船。

  巴士车行到一半时丁辉人收到了文星伊的讯息。

  “今天有课,托了一位朋友去接你。”

  “我可以乘地铁回去。”

  “不碍事,朋友穿的驼色风衣,开的是我的车。”

  既然文星伊已经安排妥当,小孩便没有再推辞。

  数着经过的一个个站口,漫长的三个小时终于过去,车子停稳后丁辉人第一个提着行李下了车。

  在地下停车场转了好几个圈后终于找到了文星伊讯息里所说的B723停车位,一抬头,那辆闪耀的大奔旁边站着一个她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驼色的风衣,黑色的长卷发,澳洲的阳光似乎将她的肤色晒得更加健康了。

  安惠真将她从文星伊车子里顺出来的太阳镜推到了头顶,然后冲着呆在原地的丁辉人扯出一抹熟悉的笑。

  “你好啊我的蝴蝶小姐,终于等到你破茧成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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