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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尘容X少帅星预警
若不是肋下的伤口还在不停地溢着血,文星伊是断不会躲进这间院子的。
她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平城里最有名的暗门子,一个平时她连看都不会多看一眼的地方。
强撑着一口气,文星伊靠着最后一丝气力翻进了一间没有亮灯的房间。靠着墙壁轻轻滑坐下来,惨白的脸上布满细密的汗珠,伤口的血止不住的溢出来,不一会儿便染红了一整片衣襟。
没有光亮的房间,屋子里本就朦胧的陈设变得更加模糊,随着意识一点一点的抽离,文星伊的眼神也慢慢地涣散,最后眼里所有的东西索性化作一团光晕,在脑海里晕散而去……
冬月里的平城是出了名的冷,开了门不是雪就是风,北边儿来的寒裹着一股凌厉,钢刀似的往人脸上招呼,纵是多厚实的面皮也都被割得如被砂纸打磨过一般。
本就不太平的世道再加上催命似的寒冬使平城更加的肃杀,街上的铺子十家也关了九家,更别说什么行人,就是偶有几个路人也都是插着袖筒低着脑袋急急匆匆地赶路。终一个冬季,整个城里生意最好的大概就是那些炭行和卖冻伤膏药的了。
金容仙倚在门廊的过道上望着院子里的漫天飞雪,门房拨弄着火盆里的炭,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些无关痛痒的闲话,溅起的火星遇冷后迅速散作一团飞灰,又被炭火烘烤着四下逃窜。
金容仙的红唇貌似与这个萧瑟的冬天格格不入,不过,与其说是不相称到不如说是这女人的姿色让整个冬日的白都变成了她的陪衬。
“容仙姑娘不回屋?今儿这天估计没什么人来了。那几位主儿早回屋歇着了。”
金容仙将快要燃尽的烟轻轻弹了弹,又将披在背上的丝绒披肩向上拉了一拉。
那是一个军队的副官送给她的,法国货。像她这样的女人自是跟那些出身高贵的名媛无法相比,但是凭着老天爷赏赐的几分姿色倒也在这暗门里多少算得个招牌。
说来嘲讽,同世为人,但人的命运却有着云泥之别。有的人富贵已极一生衣食无忧,有的人却要流落风尘,看尽这人世的脏乱丑恶。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相较于那些草席一卷乱葬岗一扔的人来说,金容仙好歹还有这么个栖身之地。
“这支抽完就回。”
院子里的雪依然下得很紧,中庭那棵老槐已挂了一树银白。
“老五,你说这雪什么时候能停。”
“我看呐,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了。”
门房抬头看了看门外又低头拨弄起火盆里的炭,“话说容仙姑娘听说了么,南边来的吴大帅现在到处在抓文帅家的人,之前吴大帅突袭平城打得文帅措手不及只好仓皇弃城,听说一路上走散了很多亲眷。”
“哦?不清楚。”
白皙的手指夹着香烟送到嘴边,缭绕的烟雾模糊了女人的半张脸。
金容仙对于这些事并不关心,因为无论是文帅还是吴帅对于她来讲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不过是换了个名字而已。时逢乱世,政权更迭简直堪比川戏里的变脸,各方势力你方唱罢我方登场,这么一个小小的平城少说来来回回也易了七八个主了。她一个活在暗门子的女人哪里有心思操心这些,不过为了生活而已,明天一来,饭还是要讨身子还是得卖。
“以前总来光顾樱桃的那个张副官不是很久都没来过了,估计是已经跟着文帅出城了。”老五一边聊着一边把盆里刚生好的几块旺炭捡了出来,“这炭好了,一会儿我给你端屋去。”
“谢了,”金容仙侧倚着墙将沾染了口红的烟蒂掷到地上踩熄,玲珑有致的身姿不再倚靠着墙面,“怪不得最近樱桃总是魂不守舍的。”
“害,小姑娘家的,动了真感情呗。”说着门房又向盆里添了几块炭,“不是我说,这么多年看在眼里,干姑娘们这一行的怕的就是这个不是。”
金容仙自然明白老五的话,她们这行,下九流的职业,在这院子里时到是大家你我都一样,谁也别嫌谁,但是出了这门就算你有天仙似的脸蛋儿那也都是让人唾弃的主儿。这院子里,最不能有的就是希望,身在泥潭子里还伸手够什么太阳呢。
“再熬几年她就明白了。”突然感到有点冷了,金容仙又将披肩紧了紧,“老五,帮我把炭端进屋吧。”
“妥。”
模糊中文星伊仿佛听见了开门的声音,木门吱嘎的一声将文星伊即将消散的意识拉回了几分。
“就放这吧。”
一个女人的声音传进了耳膜。
“行,容仙姑娘那我就先出去了。”
之后是关门的声音。
金容仙回身点燃了桌子上的煤油灯,小小的房间顿时被暖黄色填满。
金容仙甩了甩手中的火柴然后丢到了炭盆里,一转身间竟从镜中发现墙角颓坐着一个面色惨白的少女,衣襟的下摆已经被献血染红了一大片。
惊吓之余她赶忙跑了过去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在想伸出手来探一探这个人的鼻息时,眼前的人忽然睁开了双眼,凌厉的目光吓得金容仙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下一秒一只惨白冰凉地手就扼住了她的喉咙。
“不要叫,不然掐死你。”
金容仙惊恐地瞪大了双眼,两个人僵持了几秒钟的时间,忽然,少女手上的力气一卸,直直地栽进了金容仙的怀里昏了过去。
再苏醒的时候,文星伊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身上被盖了整整两床棉被。她下意识的去摸肋下的那处伤口却发现伤口竟然也被包扎好了。
“醒了?”金容仙的脸色有些发白,夹着香烟的指关节似乎也在微微颤抖。文星伊偏过头,女人身侧的梳妆台上满是染血的纱布,连铜盆里也是被染红的血水。
“为什么救我。”少女的声音还是如之前一般低沉。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死。”说着金容仙吸了一口香烟平缓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金容仙从来没见过这么吓人的伤口,以至于处理时甚至忍不住跑出去呕了几回。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经历,也不知道自己的治疗有没有用,不过谢天谢地这个人醒了。
“听着,我不管你是谁,我也不想知道你是谁,但是你一定要尽快好起来赶紧离开。”
“毕竟我这里,”金容仙停顿了一下,她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少女,以往那些浪荡轻浮的语言竟然没有办法轻易的说出口,于是她又吸了一口烟,“毕竟我这里人来人往,对你对我都不安全。”
文星伊听了并未给予什么回复,只转回头去直直地盯着床上的帐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金容仙把屋子里的东西从里到外收拾了一遍,处理好了那些带血的物什后熄了油灯便也脱衣上了床。
“你干什么!”感到金容仙掀开了被子,文星伊浑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
她不是没有和人同睡过一张床,但是这里是什么地方,这个女人是个什么人文星伊心里明明白白,纵使这女人救了自己一命,但是文星伊还是免不得心生反感。
“犯膈应?你也可以选择自己下地去睡。”
文星伊在想什么金容仙再明白不过了,她们这样的人向来没有几个人瞧得起。
“知道这外面有多少人排着队的想上我的床么?”
“你!”文星伊撑起身子无奈伤口的疼痛又将她无情的拉回了床上。
“我也想让你早点儿滚蛋,你要是也这么想就趁早老实躺下。”金容仙坐了起来,在黑暗中凝视着文星伊的脸。
文星伊感受到金容仙盯着自己的目光,于是倔强地将头歪向另一侧紧紧地闭起双眼。
见文星伊不再言语,金容仙也扯过被子
翻身不再理会。
这一夜,文星伊紧紧贴着里面,与金容仙中间仿佛隔了一道银河。
窗外,雪渐渐停了,风也住了,云层后甚至探出半轮月,映着院中的老槐与雪地,留下一地的荧白。
第二天一早金容仙便早早的披了衣服去寻门房,嘱托他帮忙采买了一只母鸡并几副药。逢人问起她便说是自己这几日着了寒,正好也借此挂了牌子,不再接客。
在金容仙的照顾下,文星伊的伤渐渐有了好转的迹象,精神也逐渐恢复了许多。
“看我干什么。”依然是低沉的嗓音,但是这次话语中却少了些冰冷。
“别说,你这眉眼,细看着有点儿少年郎的气质,挺像是个俊俏的小白脸。”
确实,文星伊长得白净,一双狭长的眸子里总是透着一股男孩子般的刚毅,比起一般来的女孩子是多了一丝少年气。
而文星伊的父亲也总是说这个女儿就是十个儿子也比不上。
“你别是对我有什么企图。”文星伊拿起了药碗皱了皱眉,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一饮而尽了。
“是啊,你要是哪家的公子哥我早就把你放倒了。”金容仙站起身来自然地接过药碗,摇摆着身姿送了出去。
几天的相处下来文星伊对金容仙的态度改变了不少,她发现金容仙虽是流落风尘却与认识里那些风尘中人并不一样。
金容仙会在吃饭的时候叮嘱她喝光每一餐的鸡汤,会在发现她怕苦的时候专门托门房买来蜜饯,会在换药的时候讲些不知哪里听来的奇闻异事来分散她的注意力,虽然偶尔也会说些浪荡的话语来故意惹她生气,但是文星伊能看出来,这个女人的心是干净的。
“你叫容仙是吧。”
夜晚,两人躺在一张被子下,文星伊第一次主动开口说话。
“怎么知道的。”
金容仙转过头来借着月色望向一侧的文星伊。
“听门房喊过你,”这一次文星伊没有再别过头去,而是主动迎上了金容仙的目光,“这名字取得很贴切。”
面对着少年赤裸的注视和直白的夸赞,久在风月场中浸淫的人心脏竟然漏跳了一拍。
金容仙回过头来盯着漆黑的房顶,“要不是因为这张脸,也不会被人拐到这里来。”
被子里的文星伊仿佛听到了一声细不可闻的叹息。
“你是被拐来的?”
“陈年旧事了,睡觉吧。”说着金容仙便翻过身去,独自夹好了被角不再言语。
金容仙不愿提起,文星伊也没有再问。
清冷的月光下金容仙的长发散在枕上,一截雪白的颈子露在外面,淡淡的发香与被子上好闻的皂角味萦绕在鼻尖,安心又安神。渐渐地困意袭来,文星伊将自己向金容仙的方向蹭了蹭然后沉沉的睡了过去。
听着文星伊均匀的呼吸声金容仙却失眠了,那一幕幕的往事仿佛又从心底爬了出来像蚂蚁似的肯咬着她的身体,直听着外头的更漏响过二寻才逐渐有些睡意。
半梦半醒之间,金容仙突然觉得身后的人在不停颤抖,回手一摸文星伊的额头竟然滚烫。
金容仙赶快点了灯,昏黄的油灯下文星伊蜷缩在被子里,额头上细密的汗珠沾湿了半张枕头,两道眉也因痛苦紧紧锁在一起。
文星伊发烧了。
金容仙早该想到的,仅凭自己简单的包扎和那几副调理身体的汤药哪里就治得好文星伊了,伤口感染只不过是迟早的事情,炎症要是一直不消甚至会危及性命。
她匆忙从抽屉里翻出一盒西式退烧药,就着水灌到了文星伊的嘴里。
那是城里药商会的会长胡老板留给她的,作为她“伺候”的好的打赏。
吃了药的文星伊依旧蜷缩着身子不停地打着摆子,没有血色的唇微微地的颤抖着。
看着痛苦的文星伊,金容仙索性脱掉了衣服钻进被窝,将文星伊紧紧的搂在怀里,任凭对方索取着自己的温度。
看着床边放着的那盒西药,金容仙在心里打定了主意,她将文星伊搂得更紧了些,“你活着,只要你撑过今晚,我一定能救你。”
相较于金容仙的彻夜未眠,文星伊只觉自己做了一场虚空大梦,梦里光怪陆离什么都有。她梦到了她的父亲母亲,梦到了她那匹毛色黑亮的小马,梦到了一起念书的朋友,梦到了冰天雪地里的追兵,当然也梦到了金容仙。
梦里,金容仙笑得很纯真甚至还冒着一丝傻气,半点不见风尘。
等到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了。
文星伊努力地睁开双眼看到的是一个坐在脚凳上打瞌睡的疤眼男人而非金容仙。
她想起身看个究竟,无奈头还是昏沉沉的,于是又整个人栽回了床上。
打瞌睡的男人听到声音立马清醒了过来。
“姑娘醒了?小心点儿别起猛了。”男人起身去桌子上倒了杯水但转身一看文星伊样子便又把水杯放下了,“姑娘来探亲怎么还弄得个水土不服呢?”
文星伊的头很晕,于是又重新闭上了眼睛。
“也是,您一个姑娘家投奔了这里来确实让人觉得不方便,不怪容仙姑娘把你藏屋里呢,这两天客都不接了。”
“她呢?”文星伊依然没张开眼睛,刚刚那一下就好似有人那勺子将自己的脑浆搅和出了一个漩儿,晕晕的。
“容仙姑娘今儿出私条/子去了,一早就走了,怕你这自己不行特意托付了我来看看。”说着疤眼男人拿了桌上的药盒取下两粒,“姑娘,药吃了吧,容仙姑娘特意嘱咐了。”
文星伊强撑着身体倚着床头坐了起来,接过男人的水将药粒送服了下去。
“那我这外面还有活儿,眼看天黑要来人了,姑娘吃了药就再睡会儿吧,有事你就喊老五。”
“谢谢了。”
疤眼男人出去后文星伊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这一觉睡到了天黑,再次醒来时金容仙已经把熬好的白粥盛上了饭桌。
金容仙见到文星伊醒来,立刻拿了一条温湿的毛巾来给她擦了擦脸上的汗,“还是发烧,一会儿吃点东西吧。”
“你哭了。”
看着金容仙泛红的眼底,文星伊微微摇了摇头,“我死了就死了吧,不值得掉什么眼泪。”
“你死不了,我一定让你好起来。”金容仙起身将白粥端了过来,“喝了吧,然后把药吃了。”
文星伊再清楚不过自己的状况了,伤口如果再一直这样溃烂下去自己恐怕也就剩这三五日了。
但是奇迹的是,吃了金容仙给的药后文星伊的情况竟真的一天比一天见强起来,不再发烧,伤口也在慢慢地愈合,今天甚至可以自己下地走动了。
等那个女人回来她一定会很高兴吧,文星伊不禁在心里这样想着。
金容仙最近出私条/子的频率很高,按照老五的想法来说大概就因为妹妹在这不好在家接客吧,人嘛总是要吃饭的。
那一日,金容仙如往常一样回了院子,进屋前又细心打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纵是确实是去做那见不人的事情,但是不知为何她就不愿意自己以那副形象出现在文星伊的面前。
回到屋里,文星伊独自坐在床边冰着一张脸,手边还放着一盒盘尼西林。
“回来了?”文星伊的语言仿佛又变回了之前那般冷酷无情。
金容仙怔在原地,她完全想不到文星伊为什么是这样的态度。
“你去胡大兴家了。”
听到文星伊质问自己的去处,金容仙有些堂皇,不可否认,相处的时日里自己对文星伊确实产生了一些不一样的情感。
但是现在那又能怎样呢?看着文星伊如今的态度果然还是嫌弃自己的下贱。
既是如此,终是自己痴心妄想自作多情罢了,不如就此桥路两清,反正本来也是毫无关系的两个人,分道扬镳是命中注定的结局。
于是金容仙迅速调整了自己的情绪转瞬间转换上了一副招牌式的笑容,又勾人又令文星伊陌生,“是啊,怎么,不可以么。”
“你知道他是什么人么!”文星伊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几步逼到金容仙的身前。
看着文星伊盛气凌人的样子,金容仙微微仰起头直视着她的眼睛。
“我当然知道,胡大老板,药商会的会长,搭上了这条大船反正最近一阵子的吃穿用度都不用愁了。”
“我问了老五,我高烧的那天你就是去的胡家。”
文星伊也死死盯住金容仙的脸,仿佛要将眼前的人刻进自己的眸子里。
“那又怎样?难道为了你一个毫不相干的人我生意也不做了么?”
看出金容仙有意这样贬低自己,文星伊心里感到一阵痛楚。
“容仙,你不要这样好不好。”
文星伊轻叹一声,双手轻轻扶上了金容仙的肩,“值得么?为我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拿自己去跟那个人渣换盘尼西林。”
以文星伊的家世又怎么会不知道胡大兴,这个人祖辈经营药材生意,到他这里又是个出了名的好算盘,明里经营着药剂行,暗地里做着倒卖西药的买卖,在这平城里也算得一号人物。
但是这人有些怪癖,坊间都知他在房事上喜欢用些手段,除了正妻外小妾是死了一个又一个。
金容仙自然是接触不到盘尼西林这类在黑市上炒到天价的西药,所以当文星伊在老五口中听到胡大兴这个名字又在屋子里发现了这盒快要吃光的药时她想明白了一切。
“容仙。”
文星伊向前一步想要将金容仙抱在怀里。
没有想到金容仙却向后躲开了文星伊的怀抱。
“没什么值得不值得的,我说过,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死。”
金容仙偏过头去不敢再看文星伊的眼睛。
文星伊继续紧逼过来将金容仙抵在了墙角让她无路可退,两人的距离薄得如一张宣纸。
“让我看看。”文星伊附在金容仙的耳畔。
“看什么。”
低沉的声音传入耳膜,仿佛是什么不可违抗的咒语。
文星伊没有回答,手指攀上了金容仙的身子,从颈下到腋下,扣子一颗一颗被解开,雪白的肩膀起伏的胸线都慢慢的暴露在少年的视线里。
“转过身去。”
金容仙咬紧了下唇轻轻摇了摇头,她明晓了文星伊的意图。
文星伊扣住金容仙光滑的肩将她返转过去抵在墙壁上。胸前的冰凉使金容仙的身体激起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口中也溢出一声低吟。
文星伊的手颤抖着覆上了金容仙背,原本光滑脊背后面现在被烫出九个丑陋的疤痕,新的旧的叠加在一起令人触目惊心。
那些疤仿佛钢针一样刺着文星伊的心,她将头抵在金容仙后颈,努力把情绪咽回到肚子里。
“我会让他加倍奉还。”
金容仙闭上了双眼,眼泪顺着脸颊无声的滑落。
过了几天,文星伊离开了,无声无息,只在盘尼西林的药盒上留下了一句话:
“好好活着,等我回来。”
知是聚散终有命,金容仙看到这句话时仍是不免有些失落,这许久的陪伴竟是连一句当面的话别都没有换来。
文星伊走后第二天,街上到处都在传着药剂行老板的死讯。胡大兴死在了自己家的卧房里,背后被人扎了九刀,死状异常凄惨。
当老五跟金容仙提起的时候,她只淡淡的应了一声仿佛意料之中。
而后的几个月,金容仙都再没有关于文星伊的消息了。那些有文星伊在的日子就好像一场梦一样,梦醒了,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终是年轻人的一时意气吧。
金容仙把少年的话藏在了心底,跟那些想珍藏的想忘记的回忆通通锁了在记忆的深处。
就像老五说的,她们这一行,最不能抱着希望活。不抱希望,就永远不会失望。
黄历一日一日的翻过,平城漫长的冬季终于成了过去。当然,初春的时节还是冷得狠,一场倒春寒吹得不少人家熬起了药汤子。
今天没有什么客,金容仙照例倚在门廊上抽烟。老五坐在马扎上鼓捣着火炭,火星子依然四处飘飞。
“这两天城里城外打得都可热闹,街上又没人了,我看这平城又要改姓咯。”
“哦?是么。”金容仙的语气很淡然,眼神里也看不出什么情绪。
看出她不怎么关心这些,老五自然的又聊起了些街上的家长里短。
天上又开始飘起了细雪,不大,洋洋洒洒,在院子里打着旋儿。雪幕里那棵老槐依然立在院中,枯瘦的只干已经生出了几颗嫩芽。
一支烟燃尽。
“我先回了。”
哐哐哐!几声急促的敲门上阻断了两人的对话。
“都这个时候了,又是哪位爷啊。”老五撂下炭夹子拖拉着棉鞋去开院门。
门栓落下的一瞬,两排背着枪的官军鱼贯而入,在落了雪的院子两侧排成了整齐的两列。
虽说这平城常年打来打去,但谁也没在暗娼门子里见过这阵仗,老五忙笑脸迎上为首的长官。
“军也军爷,您这是来找哪位姑娘啊?”
“来接我们夫人。”
说话的人语气也冰冰的,这感觉老五心想怎么这么熟悉呢?
还未及细问,这军爷就直奔了厢房这一排。
老五心想跑这儿接什么夫人,于是赶忙跟了上去。
看到外面闹哄哄的样子金容仙连忙起身回房,如今乱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您,您到底要找那位。”老五紧紧跟在那人身后。
刚才的一通哄闹估计不少屋子的人都起了,只是谁都不愿意惹祸上身,都在暗中默默端详着这外面的情景。
“我找金容仙!”一个清冷的声音自后面传来。
刚刚还横冲直撞的长官立刻转身站到了来人身边。
“少帅!”
少帅?老五一时间更迷惑了,只得楞楞地呆在门口。
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刚一脚踏进房门的金容仙停在了那里。
回过头,那个总是出现在梦中的人就站在自己面前,帽檐下狭长的眸子里映着自己的影子,身后披着满院的清辉肩上落着细碎的飘雪。
文星伊走上前来把自己身上的呢制大衣扣到了金容仙的肩上,然后将人打横抱在怀里。
金容仙下意识的环上了文星伊的脖颈,靠在少年单薄却可靠的肩膀,对视的眼眸中两人是说不清的悲喜。
“我回来了。”
冷漠世间,你,才是医我的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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